路遇旋转门,难忘好心人
作者:李勇
一
人生就是遇见,“人面桃花相映红”,两情相悦是遇见;一文不名的学生见到惜才爱才的老师,更是遇见。
刘震云说,文学的底色是哲学。与此类似,书本上的教育学之底色,就是行动中的教育。二者之间,有人认为有天渊之别。
有一天下午,我从母校后门枣阳路的书店出来,遇到了哲学系外国哲学专家赵修义教授,他认识教育学的教授,一起合写过《教育与现代西方思潮》。他在哲学系见过我这个“蹭课狂”,知道我是教育科学学院的研究生,就说:教育学不是用读哲学书、听哲学课的方法去研究的。意思是我路子错了,不要热衷于闭门造车,这不是搞教育研究的正路。正路在哪里?他没有说。
不久后,我考入另一所大学的哲学系深造。
二
先说一下我是如何从文学转入教育学这个门的。
一个没有名气的作协会员,在稿费很低的上个世纪末,是无法靠写作养身的。于是,我的文学之路走到了尽头。人生囧途上,遇到了旋转门。
此刻,我认识了赵修义的同龄人——叶忠海教授这位好心的人才学家。在上个世纪八、九十年代,人才学是“显学”,它研究人才成长、人才培养和人才管理使用规律,属于新兴学科。
在叶老师面前,我是一名出身寒微、基础差的自学者。他得知我想报考“成人教育学”专业硕士研究生,有点儿犹豫,经过一段时间观察,他见我意志坚定,便欣然同意,并愿意帮忙。
首先,他是《成人高等教育研究》杂志的创办人、副主编。这是一份学术期刊,曾经公开发行,后来成了内部期刊、自办发行。我投稿的时候,他已经是“内刊”了。我的那一篇论文,发表后,编辑部给了我100元稿费。
并且,叶老师还介绍沈金荣先生(后来成为我的硕士导师)给我,让我跟着沈老师学英语,效果很好,顺利通过了大学英语六级考试。
第三,通过著作来引导我。大学是按照学科来“定位”教师的。叶老师被定位在“成人教育学”这个学科上。我们参加硕士研究生入学考试的时候,学的是他写的《成人教育学通论》(1997)。为了顺利通过考试,《成人教育学通论》我读了至少二、三遍。同时,我还读了夸美纽斯的《大教学论》和叶澜的《教育概论》等教育学专著。
三
2001年,我考研成功后,叶老师就退休了。他转变了身份,成了华东师范大学人才资源研究中心教授。
因此,外界知道他的大名多是因为他是一名人才学家。叶老师担任过中国人才研究会副会长,写有《女性人才学概论》(1987)、《普通人才学》(1990)、《教育人才学》(1993)等著作。
人才的培养靠教育,包括各级教育(基础教育、高等教育),也包括各类教育(成人教育、职业技术教育和继续教育)。《教育人才学》对教育人才成长的基本原理、各类教育人才的素质特征、教育人才的反求工程等进行了介绍、分析和探讨。
教育是事关百姓民生的社会事业,也直接关系到国家上层建筑。全国1700多万教师是人数最多的公职人员群体。教育投入占政府财政支出的比例也在逐年增加。正如一位新疆的基层公务员对我所说:“你去哪一个乡镇,盖得最漂亮的房子都是学校。”为了庆祝2020年教师节,9月7日,教育部召开了全国教师发展大会。
叶老师在《教育人才学》中,有一个术语叫做“人才反求工程”,是从理工科“逆向工程技术( Reverse Engineering,简称RE)借”来的。意思是说:“在人才学上,从人才全过程发展的角度,需要回过头去要求教育,叫做人才学的反求工程。”
四
如今,人才学大有变为“人力资源学”的趋势,其实,人力资源学是人才学的下位学科。就如同“社会工作(应用社会学)”从属于社会学一样。
1994年初识,到2006年离沪返乡,叶老师和我到底见过多少面,实在记不清了。
我们主要是文字之交和学问之交。
有一次,我写了一篇关于叶老师的访谈文章,发表在《山西成人教育》杂志上,名为《他为成人教育“鼓与呼”》。发表出来以后,叶忠海教授说:我不喜欢“鼓与呼”这个词。
再后来,还去过他家,见过他的夫人周老师。
2005年1月,寒假里,我在《光明日报》社实习,得知叶忠海教授来北京了,住在国务院第二招待所,参加中国人才研究会的学术研讨会,就跟了过去。
在会上,见到了当时的中国人才研究会会长和他的秘书。我跟会长说起培训师职业的话题,他是人事部中国博士后管委会主任,听着听着,他打断了我,说:我在人事部没有听说过有“培训师”这个职业资格,这里面有问题吧?这时,秘书提醒我:领导要休息了。我就识趣地走出了会长的房间。
后来,叶老师见到我,说:会长让他转告我,“培训师”确实有,而且已经纳入了国家职业资格证书制度。
提携青年,爱护学生,这是叶老师作为人才学家的优秀品格。
五
母校读研期间,听说叶老师在吃“青春宝”之类的“不服老”的补品,期望返回青春,再干一番事业。他的“干劲”提示我们这些晚学后辈:勤奋很重要。
教学科研之余,他用心编辑《成人高等教育研究》杂志,曾把这份双月刊办到自负盈亏,不用学院贴钱。由于发行量受到新媒体挤压等原因,如今这份学术刊物可能已经不再出版了。
他外出演讲。他通过作报告,把研究教育学、人才学和在职人员继续教育的心得传递出去。
他还有一些社会兼职。在华中师范大学、河南大学、中国人民大学等高校,中国成人教育协会、中国人才学会、上海市终身教育研究会等学术团体都有职务。
光有勤奋是不够的,还要走正路。
叶老师早年在华东师大是学的是地理学。后来,他把成人教育学、教育社会学和人才学结合起来,甚至借用理工科思维做研究,这是很好的研究路子,官方名为“跨学科研究”。
这是一条研究教育学的正路,是叶老师通过身教传授给我的。
六
话说回来,其实,赵修义教授教训我,说得也没错。无论是教育学还是哲学,出大成果,都靠实践、靠田野功夫。成功案例,近有杜威及其中国弟子陶行知,远有孔子及其七十二贤人。“理论是灰色的,生活之树长青。”诚哉斯言。
另外,我想补充一点:叶老师在学术上是一个宽厚长者。
从应用教育学角度,我认为当代教育学缺少立体感,如果加上社会行动这个“支撑”,就立起来了。于是,我提出:成人教育的对象是社会上的学习弱势群体和教育体制中的最不利者,而不是“所有的成年人”。这和叶老师的观点相左,但他从没有批评过我。
愿仁者寿。